西门庆来到李瓶儿家,喝酒调笑好不快活,夜已深,两人正打得火热,忽然听到“外边一片声,打得大门响”。打扰西门庆雅兴的是他的贴身小厮,玳安告诉他家中出了天大的事情。西门庆急匆匆回家吃了一惊,见“后堂中秉着灯烛”,女儿女婿带着许多“箱笼床帐”连夜来家,预感事情不妙。从亲家陈洪的信中得知东京事变梗概,并无多少细节。他赶紧派吴主管拿上五两银子,“连夜赶往县中丞行房里,抄录了一张东京下来的文书邸报来看”,邸报的开头部分如下:
兵科给事中宇文虚中等一本,恳乞宸断,亟诛误国权奸,以振本兵,以消虏患事:臣闻夷狄之祸,自古有之。周之猃狁,汉之匈奴,唐之突厥,迨及五代而契丹浸强,至我皇宋建国,大辽纵横中原者已非一日。然未闻内无夷狄而外萌夷狄之患者。语云:霜降而堂钟鸣,雨下而柱础润。以类感类,必然之理。
“数年以来,遭灾致异,丧本伤元,役重赋烦,生民离散……天下之膏腴已尽,国家之纲纪废弛。”国家内忧外患,当务之急是“元气内充,荣卫外捍”,恢复元气,而不是轻启战端。宋朝在统一南方之后一直致力于收复北方的燕云失地,到宋真宗时期,长期的战争让宋辽两国都无力再打,杨家将的故事原型就发生在这一时期,虽然一门忠勇,但也显露出当时宋朝对战争的力不从心。
宋辽两国一拍即合在澶渊签订盟约,“辽宋约为兄弟之国,宋每年送给辽岁币银10万两、绢20万匹,宋辽以白沟河为边界”。虽然向辽国缴纳岁币有些“屈辱”,但和战争的实际耗费相比不过九牛一毛,在北宋最昌盛时期,三十万的岁币甚至不足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一,整体而言是划算的。之后宋辽开启了上百年的和平,燕云十六州中的两州在宋控制之下,剩余十四个州则在辽国控制之下。如此带来的后果就是辽国的兵线推至燕山以南,没有了燕山天然屏障,宋朝不得不保留一支数量庞大的常备军,在汴梁周围有限的关隘上层层重兵设防,这为宋朝根深蒂固的“三冗”问题埋下了祸根。
宋徽宗继位后,他想起了燕云失地的“耻辱”,于是改变对辽友好的国策,与金海上结盟共同进攻辽国。但当时的宋朝内部问题重重,对外用兵加剧了国内矛盾。在对辽用兵的关键时刻,南方爆发方腊为代表的农民起义,徽宗不得不把有限的尚能作战的军队从对辽前线调往南方。等南方战乱平息,宋也失去了最好的对辽作战时机。虽然辽军被金打得遍地找牙,但宋军还是屡屡败于辽军之手。对外战事不利,内部主战派和主和派则闹成一团,主战派想取得胜利却无力取胜,主和派则借战败进行攻伐。
宇文虚中对杨戬的弹劾发生于政和四年,这一年徽宗开始大兴土木,建造了人间仙境延福宫;这一年徽宗在主战派的鼓励下开始逐渐改变与辽友好的国策。显然宋徽宗高估了自己的实力,低估了辽国的军力,辽国最终被金所灭,如此宋不得不直接面对更加“野蛮”和不讲规矩的金。在徽宗引以为傲的艮岳刚刚建成不久,金人兵临城下,在一些人的神奇而迷幻的操作下,最终导致“靖康之耻”的发生,宋徽宗和他儿子钦宗以及几乎全部的皇族都成为金国的俘虏。
明朝中后期面临的境况和北宋末年有些相似,虽然燕云之地都在明朝控制之下,但随着国内矛盾的日益突出,遭灾致异,丧本伤元,在应对北部鞑靼和东北女真问题上越来越力不存心。张居正推行的改革给明朝续了命,但其死后,万历几乎推翻了所有改革措施,让本就风雨飘摇的明朝直接病入膏肓。
邸报中最耐人寻味的是那句“然未闻内无夷狄而外萌夷狄之患者”。“内夷狄”,买办也,“外夷狄”的国内代言人,他们置国家利益于不顾,勾结外部势力,以达到不可告人之私利。明代海洋贸易的发展,内、外夷狄为了共同利益相互勾结,可以说是明代政治和军事面临的一大顽疾。不论是万历年间福建、浙江的倭乱,还是崇祯时辽东的女真之患,“内夷狄”的身影若隐若现。万历朝的硬骨头朱纨,因为厉行海禁以息倭乱,反遭“内夷狄”弹劾,最终服毒自尽;崇祯时的袁崇焕也惨死于“内夷狄”之手。
历史上宋代真正的宇文虚中命运更加凄惨,他出使金国滞留外邦,“卧底”十八年,一心要保辅宋徽宗、宋钦宗南归,然最后落得全家百口尽数丧命的下场。他并非死于金人罗织的“图书案”,而是死于“内夷狄”之手——秦桧不仅将宇文虚中大宋卧底的情报故意泄露给金人,甚至不顾宇文虚中的强烈反对,将他在南京的一家老小尽数送往金国,很明显是告诉他打消“南归”的念头。
呜呼哀哉!未闻内无夷狄而外萌夷狄之患者,外患之祸起于萧墙也!
《金瓶梅》是我国文人独立创作的第一部世情小说,在明朝的四大奇书中,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西游记》都是由民间传奇、神话故事改编而成。《金瓶梅》故事虽来自《水浒传》中的“武松杀嫂”片段,但小说情节与《水浒传》交叉的部分少之又少。
它最大的诟病是书中出现了几千字少儿不宜的内容,在长达一百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中,这部分内容可以忽略不计,可如果彻底删除,会影响小说的连贯性。即便是少儿不宜的内容,也写得精妙绝伦。
对穷得叮当响的小弟常峙节,西门庆伸出援助之手。对几次欺骗他感情的粉头李桂姐,并没有伺机进行报复。相反在李桂姐牵扯上官司时,他还利用权势对其进行搭救。
《金瓶梅》是第一部以描写家庭生活为题材的现实主义巨著。我们熟知的《红楼梦》一书,正是受到了《金瓶梅》的影响,可以说,没有《金瓶梅》,就没有《红楼梦》。《金瓶梅》写的是市井百姓的日常生活,而《红楼梦》写的是贵族家庭的日常生活。历朝历代都有自己的史书,但史书历来只记朝内之事和天下大事,很少有详细记载古人日常生活的。《金瓶梅》为我们打开了一扇时空之门,去了解宋朝乃至明朝的百姓生活。
鲁迅先生在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写道:“作者之于世情,盖诚极洞达...同时说部,无以上之”。郑振铎说:“如果净除了一切秽亵的章节”,《金瓶梅》“仍不失为一部第一流的小说。”
因此,我向读者推介《金瓶梅》这部小说,许多出版社出版的都是把淫秽描写删除了的,阅读没有问题。我们能够从中得到一些鉴戒,同时也能认识到小说的批判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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