课文《孙权劝学》(见人教版七年级《语文》下册)在编者加的“预习”中,特意点到了“吴下阿蒙”与“刮目相待”两个成语,说“这两个成语就出自本文”。很明显,编者在课文的“预习”中,把选自《资治通鉴》的《孙权劝学》看作是“吴下阿蒙”与“刮目相待”两个成语的出处了。
《语文》课本的这一解说是错误的。正确的说法应该是:“吴下阿蒙”与“刮目相待”出自西晋虞溥(—)的《江表传》。《江表传》虽然已经佚失,但其中的部分内容被裴松之为陈寿的《三国志》所作的注中所引用。因此,确切地说,“吴下阿蒙”与“刮目相待”两个成语出自《三国志·吴书·吕蒙传》注引《江表传》。而《资治通鉴》中的《孙权劝学》内容是直接抄自《江表传》的,特别是“吴下阿蒙”与“刮目相待”这两个成语是原封不动抄了过去。课本岂能把“照抄”的文字作为“原创”呢?下面做个比较:
《江表传》:“(鲁)肃拊蒙背曰:“吾谓大弟但有武略耳,至于今者,学识英博,非复吴下阿蒙。”蒙曰:“士别三日,即更刮目相看。”(摘自《三国志·吴书,吕蒙传》裴松之注引《江表传》)
《孙权劝学》:“及鲁肃过寻阳,与蒙论议,大惊曰:“卿今者才略,非复吴下阿蒙!”蒙曰:“士别三日,即更刮目相待。”
由此可见,《孙权劝学》是综合了《吕蒙传》与《江表传》的内容,而对原文进行了缩减与概括,而两个成语则是直接照抄。因此,“吴下阿蒙”“刮目相待”的版权应该属于西晋的虞溥。
所谓“出处”,应该是指最早出自哪里。可见课本编者把两个成语的出处迟滞了近乎年。
《辞海》(第七版)就明确指出这两个成语出自《江表传》:
吴下阿蒙:亦作“阿蒙”“吴蒙”。三国时吴国吕蒙少不读书,后努力向学。“鲁肃上代周瑜,过蒙言议,常欲受屈;肃拊蒙背曰:‘吾谓大弟但有武略耳,至于今者,学识英博,非复吴下阿蒙。’”见《三国志·吴志·吕蒙传》裴松之注引《江表传》。后因以喻人学识尚浅。
刮目相待:亦作“刮目相看”。刮目,擦亮眼睛。谓用新的眼光看待人。《三国志·吴志·吕蒙传》“结友而别”裴松之注引《江表传》:“士别三日,即更刮目相待。”
为了更清晰地显示各书之间的承续关系,下面把上述各书做一简介。
1.关于陈寿(年—年)的《三国志》:两晋时期盛行私家修史,其中最为著名的作品就是陈寿的纪传体史书《三国志》。《三国志》记述了东汉末和魏、蜀、吴三国的历史,与《史记》《汉书》《后汉书》合称“四史”。《三国志》65卷,包括《魏志》30卷,《蜀志》15卷,《吴志》20卷,西晋陈寿撰。《三国志》完成后,晋惠帝看过当即下诏,命令全国百姓每家每户都要抄写《三国志》,这也使得《三国志》中的故事很快就在民间流传。到唐朝时,社会上出现了一种新兴的说书行业,又进一步推动了三国故事在民间的普及,明代罗贯中的小说《三国演义》,就是在说书底本的基础上改写而成的。
2.关于裴松之(—)注《三国志》:《三国志》叙事比较简略,到南朝宋时,裴松之奉诏注《三国志》。裴注一反以往注家偏重文字训诂的做法,把重点放在史料的增补和史实的考订上,博引群书达余种,注文超过原文数倍,不仅开辟注史的新例,而且保存了大量有价值的史料。
3.关于虞溥的《江表传》:《江表传》是叙述魏、蜀、吴三国史事的史学著作,而以吴国史事为重点。装松之为《三国志》作注,征引《江表传》特多。虞溥,字允源,高平昌邑县(今山东巨野县南)人。少专心典籍,郡察孝廉,任鄱阳内史,乃“大修庠序,广招学徒”,并向所属各县下达文告,勉励百姓致力于学:“学所以定情理性而积众善者也。情定于内而行成于外,积善于心而名显于教。故中人之性随教而移,善积则习与性成。”于是来学者余人。又撰文鼓励生员勤奋求学,学能心开意朗,愈学而愈知不足。“学者不患才不及,而患志不立”,“锲而不舍,金石可亏”,“积一勺以成江河,累微尘以崇峻极”。其为政,宽而不猛。尝注《春秋经传》。所撰《江表传》,为研究三国孙吴历史的珍贵史料,并有文章诗赋数十篇。虞溥的儿子在东晋初年将《江表传》上呈给晋元帝,元帝下诏将书藏于秘书,成为宫禁里的藏书。
4.关于司马光(—)主编的《资治通鉴》:《资治通鉴》于年成书。年,司马光把自己编成的八卷《通志》,呈给宋英宗,得到了皇帝的支持,又奉命继续编写,历时19年编成。宋神宗认为此书“鉴于往事,有资于治道”,因此赐名《资治通鉴》。此书博采众说,所用史料种,其中包括了《三国志》《江表传》的内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