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贯中的《三国演义》家喻户晓,堪称世界名著。这部作品不是凭空问世的,而是从历代的说书人的话本积淀中,提炼出来的。其中元代的《三国志平话》,基本上是罗贯中写作《三国演义》的蓝本。但看过元代的《三国志平话》,你就知道为什么罗贯中的《三国演义》会成为中国古典小说四大名著之一。
首先,《三国志平话》的开篇讲述的是一个因果循环的设定。话说,东汉光武帝要一处御花园,在清明节的时候对老百姓开放,皇帝与黎民一同赏花。到清明节的时候,百姓都进来赏花。忽然有一位名叫司马仲相的书生背着琴剑书箱,来御园中游赏。他先是抚琴,然后又看一卷文书,书里面讲的是秦始皇南修五岭,北筑长城,东填大海,西建诃房,坑儒焚书的事。
书生司马仲相一如既往的臭骂秦始皇一番。还说,如果我做皇帝,一定会让天下人快乐。于是乎,现代网文中才有的硬凹的奇遇出现了。又是忽然出现了五十多个锦衣花帽的人,说是要奉玉皇大帝的旨意,要给他六件装备大礼包:平天冠、衮龙服、无忧履、白玉圭、玉束带、誓剑。并还真的叫他陛下。
司马仲相也毫不客气,全笑纳了。这些神仙,将他用轿子抬进了琉璃殿。司马仲相上殿就坐在九龙金椅上。
情节发展到这里,读者可能要问:这个情节跟三国有啥关系。有!因为这个正气凛然的哥们儿,会成为司马懿。你说他怎么能成为司马懿?现代网文叫穿越,古代叫投胎转世。
司马仲相被他们带到了阴间,颇有点《西游记》里唐王游历地府的感觉。只不过,司马仲相是来做阴间的判官,断冤案来着。司马仲相要断西汉初年的三个人的谋反冤案:韩信、彭越、英布。这三位,都因为谋反的罪名被汉高祖刘邦杀了。司马仲相命令这些神仙助手们,将被告汉高祖刘邦拉到殿前问罪。汉高祖说自己当皇帝后,就云游四方去了。我老婆吕后监国理政,这事你可以问她。
于是吕后被带上殿,却指认这三位的死都是汉高祖一手造成的。
吕后还叫了一位证人,名叫姓,字文通,吕后称其为“照明者”,能辨真假,貌似相当于《西游记》地藏菩萨谛听的角色。有文字记载,战国时期也有个人物叫撤。曾经凭着给秦王讲“霸道”,被任命为宰相。
蒯撤上殿后,司马仲相也不要任何证据,意思是撤你说他们有没有谋反。故弄玄虚地吟了一首诗:
可惜淮阴侯,能分高祖忧。
三秦如席卷,燕赵一齐休。
夜偃沙囊水,昼斩盗臣头。
高祖无正定,吕后斩诸侯。
意思全在最后一句话,汉高祖不够端正而坚定的态度,致使吕后斩杀了三位诸侯。于是,汉高祖和吕后要各打一板,他们俩也伏法认罪。
讲到现在,还没出来三国的什么事。接下来,就要见证说书人的脑洞,他要强行将这段情节,带进三国的戏份中。这里面说书人以上帝的视角,将宿命轮回思想表达出来。司马仲相把结案交给天公,这里应该就指的玉皇大帝。玉皇大帝,终于把这次结案中的各鬼魂,送去投胎转世,并把他们后世的命运交代了出来。
首先是汉高祖对不起三位功臣,就要让这三人分其汉朝天下:这就是后来三国的历史。韩信投胎成曹操,分中原之地;彭越投胎成蜀川刘备;英布投胎成孙权,分江东之地。其他参与者,如汉高祖投胎成东汉献帝,吕后投胎成伏皇后。而司马仲相则投胎成司马仲达,三国并收,独霸天下。
将西汉初的人物,与几百年后,东汉末年的人物相联系,虽然荒唐,但深究起来也能说明作者并非胡编乱造,凭空臆想的。因为韩信曾经占据齐地,后据西楚霸王之地,这与曹操雄踞据北方相吻合;彭越的梁国虽然也在北方,但上古划分九州的时候,梁州是包括川蜀地区的;英布则更好理解,他被封为淮南王,占据大部分江东地区。
另外,作者还物色了一位投胎转世的人选,那就是。,本名蒯彻,因为避汉武帝之讳而改为通。辩才无双,善于陈说利害,曾为韩信谋士,先后献灭齐之策和三分天下之计。韩信死后被刘邦捉拿后释放,后成为相国曹参的宾客。据传,东汉末年刘表的谋臣良、蒯越是其后裔。所以,他投胎的对象不言而喻,非诸葛亮莫属。如果上面提到的蒯撤是彻的误笔,那《三国志平话》这个话本的作者,还是花了心思理清了人物生平的。
只是,作者在开头就这样直白地将未来要发生的事情,搂干净了,那这本书的悬念感就弱了。用相声术语就是,包袱就不响了。这种手法,其实四大名著之一的《红楼梦》,也有用到过。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,看到了金陵十二钗的判词,那是书中主要的十二女子的命运。只不过,判词是以极其含蓄的语言呈现,加上后四十回的遗失,令几百年后的红学爱好者揣摩研究。
而且这种基于因果报应,轮回转世的封建迷信思想,贯穿整部小说,让它绝不会成为中国古典小说里的上乘之作。我们回过头来再听听三国演义的开篇,讲了一个朴素而又振聋发聩的唯物主义历史观:天下大势,合久必分,分久必合!